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1944-11-20 

（选自梁仁编《戴望舒诗全编》，浙江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

【导读】

        戴望舒（1905—1950），原名戴梦鸥，浙江杭州人，20世纪30年代“现代派”诗人群的重要诗人，诗歌翻译家。1927年发表成名作《雨巷》，该诗运用了象征主义的手法，并融汇了古典的意境，且具有极强的音乐性，被叶圣陶称为“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纪元”，因而享誉一时，有“雨巷诗人”之称。出版有诗集《我的记忆》《望舒草》《望舒诗稿》和《灾难的岁月》等，他的诗多抒写寻梦者的执着与忧伤。1938年，戴望舒离开内地到香港主编某刊物的副刊。

        萧红是中国现代著名的作家，创作有《呼兰河传》《生死场》等作品，她的作品因独特的风格和视角深受鲁迅、胡风等人的推崇。萧红命运坎坷，一生历经颠沛流离，1942年因病客死香港，葬在浅水湾，年仅31岁。时隔两年多，戴望舒前往浅水湾探访萧红的墓地，这首诗记录了当时诗人的心情。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所指并非仅仅路途的遥远，也包含着诗人去凭吊萧红一路上心情的复杂。“寂寞”是戴望舒诗歌常常出现的词语，这里的寂寞不是单指诗人旅途的寂寞、内心的寂寞，更是指孤独地躺在浅水湾的萧红的“寂寞”，也是对萧红寂寞的人生的感慨。诗人在墓前献上的是“一束红山茶”，“红山茶”鲜艳而具有泥土的气息，这显然是诗人为了对应萧红的人生而精心选择的花朵。“我等待着，长夜漫漫，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在萧红墓前，诗人应该内心有一些和萧红的对话，但此

时已无须说出。“我”的“等待”与“你”的“卧听”，“我”的“长夜漫漫”与“你”的“海涛闲话”两相对应，是“生”和“死”的对话，“生”的艰难的行走还要继续，而“死”则是永恒和安详的，短短的四句诗蕴含着诗人对生命的思索和慨叹。

（李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