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选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李宗荣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

【导读】

        巴勃罗·聂鲁达（1904—1973），智利著名诗人，1971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辞说：“他的诗篇具有自然力般的作用，复苏了一个大陆的命运和梦想。”聂鲁达是一个具有政治色彩的人物，也写了一些政治诗，但最有影响的还是爱情诗，代表作有他19岁出版的诗集《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以及后来的《船长的诗》《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等。“爱很短，遗忘很长”就出自于聂鲁达的诗歌。聂鲁达的爱情诗极富想象力，他用充沛的激情将爱情过程中的各种细微复杂的感受抒发得淋漓尽致，极具感染力。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是《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中的第十五首，写的是一种“遥远且哀伤”的爱情。诗歌一开始就写道：“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无人希望自己爱恋的对象静默无声，沉默意味着回避和拒绝。然而，诗人之所以能说出“我喜欢”，不仅仅出于一种无奈的接受，而且也出于对沉默所创造的渴望和想象的迷恋，这也正是诗意的起点。虽然你寂静无声，但因为爱，你仍然无处不在：“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此时已经不属于我，而被你占有，这里“梦的蝴蝶”是幻觉性的意象，而后的“如鸽悲鸣的蝴蝶”是寂静的“你”所散发的忧郁气质。沉默的恋人遥不可及、无法触碰，诗人只能与这漫无边际的沉默对话。此时，诗人写出了最美的诗句：“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这里的“星星”“指环”“灯”等意象象征一种理想，纯粹但又疏离的爱情。“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在诗歌中反复出现，它是诗人对爱人默默的呼唤，只不过诗人将内心的激情化作节制而忧伤的旋律。诗歌结尾处诗人终于还是表达了现实的愿望：“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诗人欲扬先抑，他自然渴望真实的“一个字，一个微笑”的回应，那是幸福，而即使没有，诗人仍是幸福的，因为爱着。

（李蓉）